从未存在于历史中的北国

每当架子上新长出衣服时,季节就变化了。

想着“这件些许还有机会穿得上”,就故意没收纳起来,结果第一次上身是买回来的第三年。

时节也催人,年份也催人。等到真正过季的时候,大家却闭口不谈了。有什么比冬季更平静和难熬呢?

最近正在玩《庄园领主》(Manor Lords),和几年前的《北境之地》(Northgard) 逻辑上完全一致,偶然间有一种时间可能真能回溯的错觉。同样的都是建设村落,种田、挖矿、纺织,满足村民愈发复杂的需求,度过冬天,然后不断轮回的故事。不用在游戏中赋予太多的目的性,单纯是不断上涨的数字,存粮或者人口,本身就足够吸引人类了。就像给小猫的毛线球一样,只要是增长,如果中间有一点点不重要的磕碰也可以,大家就能自然地把自信,历史感和各种各样陈词滥调的感慨一股脑地披在身上,为付出的时间赋予意义。

除此之外的大概就是赶在游戏的冬季之前,把所有的村民拉到农庄里,在秋雨中也好,或是早来的冬雪也好,尽力收集最后一点谷物,磨粉和烘焙,自己也能感受他们在冬季的温暖。和在家乡一样。

游戏的作者一定也来自类似东北的地方,否则不会把春季的泥泞和不堪画得那么真实。小时候没法理解文艺对春天的推崇,对于我来说,看不见什么落花或者流水,只有泥泞的裤脚,有时候泥泞扩大到了整条裤子,还好供暖季还没结束,放在暖气上一晚上就能烘干。

几年前和小时候的朋友们讨论……具体已经记不清了,忘了是《网走番外地》这种硬派作品还是《回忆爱玛侬》这种科幻,也可能是都有,总之在现在已经不可考的一段时光里,确认了大家共有的记忆。比如完全不认识的几个人能够同时感受到同样隐秘的情感,也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范伟前几年的电视剧演的根本不是东北。如果大家都持有相同的魔法或者血脉,这种事情还更加理所当然,但连结就是存在的,超越而确实的。即便他们有的正在蕨类植物里经历着某种冒险,或是到处乱发男朋友家的大咪——我还是想养条狗,狗在紧急情况似乎更可靠一点——但我为什么要依赖一条狗呢?总之就是在猫和狗之间不断摇摆,直到现在也什么都没养。

那时候就听说她们在写本地的民族史,或者在研究萨满之类的东西。民族史听起来是挺务实的,萨满的话……我也看了一些,然后我就在怀疑自己和她对于本地历史的目的性。可考的,或者说能被我们这些普通人接触的内容不是很多,换句话说,我能感觉到我们都在这种不可知中寻求那么一点可能性。

像是在远东狩猎公会找到一点不在册的魔术,和狍子的小眼睛四目相对的办法,土法二甲双胍的炼成术……不是这些,是更加先入为主的东西,比如在大兴安岭进行圣杯战争,扶余人的面具和傩的强行联系,稍微贴切一点了,就像是把台湾历史和南岛历史联系起来一样,不可说的潜意识中的一部分也在把东北历史,或者说满洲历史和文化从内陆中剥离,然后重新赋予现代的意义。也像是文艺复兴一样,哈,这么多人在做同一件事。

本土意识是极端敏感的话题。不管是什么样的延申意图,最终的话题仍旧困在五色旗和兰花徽章里。

当阅读和写作满洲的时候, 如果仍执着于那一点迷人的历史的另一种偶然性,那为什么不戳破这层窗户纸,直接描绘一个理想主义和自由主义的赛博新满洲呢?

不是满洲,这是从未存在于历史中的北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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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梅特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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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穿越了竹林和树海,跨过了天空和大洋,
然后自此折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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